【学术圈漫游】记第一份(希望也是最后一份)全职工作

(在公众号也发了,但还是想在这里也再发一遍,因为说不定会有人看着有趣)

这篇文章主要聊一点我这三年找工作的经历。相信这三年对任何人都有一点翻天覆地,对像我这样的毕业生就更是了。所以就想到哪写到哪,可能会没有那么多条理。(文章里很多缩写和行话在《北美哲学硕博研究生指南【找教职篇】》里有介绍,下面也请随便提问。)

第一年

我是19年底开始找工作的,当时我是博五。我们系的文化是鼓励学生博五开始申,如果不是特别自信可以只申几个特别心仪的岗,我们叫做“soft entry”。因为看工作广告、写文书、准备面试什么的都特别消耗时间和精力,第一年基本就是全职学习如何申工作这样,第二年申更多地方就会轻松一些。博五开始申的话,第一年没申上也可以再在系里留一年。

我当时那个状态在《记写论文的痛苦历程》这篇文章里其实写过。我之前研究的是机器学习方向的课题,当时也有一篇文章在外面讲座过几次反响不错。虽然没有发表,但手稿放在网上也有很多人下载。但是我其实很早就不想做这个方向了,想换方向,但是换方向又没有成绩出来,就非常纠结。

19年申请的时候我的writing sample用的就是那篇机器学习的文章,但是文书里写的是我想做的其它方向。那时候文书其实写得非常烂,因为在我看来我的学术轨迹是非常碎片化的,能拿出手的成绩都是我不感兴趣的,感兴趣的方向没有成绩这样。加上我当时因为去荷兰访问的事非常丧(上面提到的文章里有记录),再加上我在博士系里受到的指导非常少(系里对我非常supportive,但是给我的确切指导非常少,后来我听朋友说好像是我导觉得我特别令人放心?→_→),当时就完全盲人摸象,写文书也犯了很多博士生常见的错误。经常心情像跳楼一般前一天觉得不行我这水平怎么可能能申上,后一天又觉得其实我也没那么差我可能也挺行的。

第一年我就申了三个博后和九个TT。我博导一直觉得我这个是soft entry,因为他可能习惯别人一申六七十个。但是我因为身份原因不能离开美国,然后我又不想申纯教学岗,不想申一年的VAP,也不想申我实在没听说过的学校或者是在美国南部、中部乡村的学校,所以最后其实是所有想去的地方都申了,也只申了这么多。我后两年申的也没有比第一年多太多。

然后就拿到了一个面试,当时觉得简直太神奇了。具体哪个学校就不说了,是一个地理位置和排名都不错的R1,就叫A校吧。其实这个职位广告出来之前他们学校就有教授给我发邮件说鼓励我申请,但是真正录了也觉得很神奇。当时还有其它学校死线还没到,我还在纠结文书,忽然就收到邮件问我过两周能不能skype(对的那还是一个skype的年代)。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我完全没有考虑过面试的事,赶紧加紧时间准备面试。当时没经验也不会调整心态,后来出的广告我就全都没有投,因为实在没办法一边准备面试一边投第一轮材料。有其他遇到这个情况的小伙伴,我想说这是非常正常的。

更神奇的是,我系是AOS比较窄的系,身边的同学朋友方向都差不多。后来聊了聊发现几个认识的人也都录了第一轮,在我看来他们都比我厉害(我是零发表,我认识的人基本都是好几篇发表),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就觉得,啊,那我就当陪跑一下做个练习吧。结果第二轮出来发现只有我进了。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发表数真的不是最重要的。

进第二轮好像是二月左右,反正是疫情之前,所以第二轮是飞过去做on-site。当时我的衣柜完全是帽衫牛仔裤,还为了这个事去买了正装。然后上网看了很多攻略,也读了很多鬼故事。比如说,按理来讲法律不允许他们问你有没有伴侣、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实际上如果有人喝多了问两句你也没有办法,也不能坐地起诉。网上就有很多教你这时候要怎么回答的建议,我都在脑内演练过。还有就是如果我说我不喝酒,对方还要跟我劝酒我应该怎么办之类的。还有就是有的地方吃午饭还要问你问题,结果就是人家都能一边吃一边听你可能就吃不了什么,所以还随身携带压缩饼干。

最后基本上全没用上,因为A校哲学系内部文化非常professional。我后来跟一个mentor聊,她说她听说A校是一个你剪头发了都没有人会提起来的地方(因为提的话算是在professional setting评价外貌)。事实上也是这样的。我因为正式衣服非常少,最后穿出去的就是一个半长袖外套,看上去非常冷(实际上还好因为基本在室内)。我都准备好了对方如果问我冷不冷我要怎么回答,结果一整天都完全没人问过。中午我们吃饭的时候每次有人想问我问题,就会有另一个人(或者有时候是这个人自己意识到)说,她已经被问了一上午问题啦,吃饭时间不能再问啦,该轮到我们说啦。然后不等我提问他们就说了很多这个城市的特点啊,他们都住哪啊之类的话题。

然而我还是用上了压缩饼干。为什么呢?说起来都是血和泪。我之前看到的攻略说,午饭最好点一个比较安全的菜。但是我读菜单特别不在行(平时出去都是让家属给我解释菜单的)。我就点了一个clam,带着什么什么酱。我以为是一个clam意大利面,因为是很常见的组合。结果端上来一看,竟然只有clam。就是一大碗clam!当时我差点就跪下了!硬生生靠着见多识广(?)撑住了场面!

因为是学校餐馆,是前台点餐的模式,前台又排起长队,就很难再加菜。A校教授又发挥了他们极端的professionalism,对我的选择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其乐融融(?)地吃完了饭。当时系主任没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吃完饭她来接我。她看到我的一碗clam壳之后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扭曲。但是她没说什么,淡定地付了钱,带我去买咖啡。我们在等咖啡的时候她非常委婉地说,你,嗯,午饭吃得够吗?要不要再买点零食?我就说,其实我以为那个clam是带意面的,不过我非常有远瞻性地带了压缩饼干!系主任就没说什么,给我又买了根香蕉,把我带了回去。和这么多个教授在一起(系主任年纪不大,但一起吃饭有教授年纪挺大的)还能把这么epic fail的情况处理得这么淡定,让我对他们产生了浓厚的敬意(?)。

下午的重头戏就是我的job talk。在talk之前他们给了我一小时的准备时间,给了我一间办公室。其实我很想说我不需要一小时准备啊哈哈……因为我给talk是即兴表演类型,越准备我反而越紧张。但是人家安排了时间我也没办法去干别的,就在办公室把香蕉和压缩饼干啃了,又跟朋友聊了聊天,然后去给talk。

Job talk讲的是我后来发表的那篇讲sampling的文章,当时其实是挺有风险的决定。我之前也写过,我从荷兰回来之后把这篇文章重写了一遍,基本上没给别人看就投了。然后面试的时候是已经投出去,还没有回音的状态,也就是说我对它是好是坏完全没有一点概念。这个和我系反复叮咛job talk一定要是你最好的作品完全背道而驰,以至于我一开始甚至没打算在系里练习job talk,怕我导师不让我讲这篇。后来练习了之后几个教授意外的反响都不错?可能的确是因为我感觉比较令人放心,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其实我对这篇完全没把握。

A校给我job talk打的广告特别好,简直受宠若惊。一般来说job talk都是系内colloquium的规格,比较好一点的可能所有教授和大部分学生都会来(三四十个人就算很多了),差一点的可能来一半教授和几个学生。然而A校给我打的广告打出了系外,来了一大堆外系的人。总共有六七十个人来,我感觉一半都是外系的。甚至我讲完之后有一个坐在前排的大叔过来跟我说,他是我幻灯片里引用的那篇文章的作者之一,他是心理学家,还说希望未来有合作的机会。

整个过程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肯定。我当时决定讲这篇也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我真正想做的事,如果大家都觉得这个不够好,那我可能不适合学术圈,那我就早日退圈也不纠结了。相比之下如果我继续假装对其它事情感兴趣,日后要一直担心被别人发现我的真实兴趣后别人会不会对我完全失望,这才是真的痛苦。所以做了这个讲座能有这么多听众,还被我一直想要engage的学术社区的一员告诉我说他觉得我的想法很对,想和我合作。当时就觉得,真的很满足了。

当然,后来这份工作我并没有拿到。但是其实当时也没有特别失望。一个是因为我当时那个履历能走这么远简直是我完全没想过的——我是零发表不说,dissertation都没写完(如果真拿到了的话等待我的就是三个月的地狱式写作)。第二个是因为当时有太多强烈的感情交叠在一起,包括我拿到拒信第二天就拿到了我论文发表的消息。感觉就是有一点,所有的情绪都被消耗掉了,没有办法产生其它情绪了。第三个就是,后来拿到工作的那个人AOS和我完全不一样,所以应该就是他们内部决定还是想找其它AOS的吧。这种情况就很难比较了,也不能说我看看对方CV和我有什么不同。

第二年

第一年market结束之后,疫情就爆发了。那一年学术圈基本属于饿死的状态,很多博士项目缩招甚至停招,很多预计招人的职位也停止了。甚至我听到过很多故事是说前一年找工作已经找到,合约都签了,然后六月份这个职位忽然取消了,或者整个系倒闭了。那一年美国倒闭了非常多的人文系,也有很多已经有终身教职的教授因为系的倒闭而失业,基本上一上网就是铺天盖地的坏消息。

我刚被A校拒绝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疫情之后看了很多文章说高等教育很难完全恢复了,才觉得真的是运气很差。其实A校原本是打算很快再招一个人的,把我拒了之后还有教授联系我说真的非常喜欢我的研究,希望等他们再招人的时候我可以再投。但是因为疫情,他们也没有再招人了(今年也没有招)。当时就觉得,我可能真的是永远错过学术圈了。

实际上那一年很多人都永远错过学术圈了。我在另一篇找教职攻略的文章里也有说,不少search committee都说他们感觉今年申请人比往年少了,很多人认为原因就是去年把很多人都逼退圈了。

因为工作比往年少了一半,找工作时就有很强的危机感。去年出来的工作基本上全都是大数据伦理的,完全没有一般科哲的。我于是……捧着我碎掉的蛋,苦逼兮兮lean in写了大数据伦理的文书。那一年我申请了16个位置,一个面试都没有拿到。现在想一想,虽然我文书质量好了一些,但估计很容易就能看出我不是做数据伦理的,我不喜欢伦理,只是想讨口饭吃_(:з)∠)_ 然而外面有那么多人专门做伦理,肯定是比我更有竞争力。

这一年虽然工作找的不顺利,但是有了一些其它神奇的发展。暑假的时候隔壁学校一个教授给我发邮件问我愿不愿意给他们教一门高年级的科哲课。我之前虽然教过自己的课(就是说不是给别人当助教),但是都是大一的逻辑课,我博士系也基本没有机会让我们教高年级课。我教学这方面一直是短板,教的方向又正好是我研究方向。我其实也在琢磨着毕业后想办法联系附近的学校做个adjunct,积累一点教学经验,结果教学经验自己找上了我,感觉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当然了,工资还是惨不忍睹。)

当时当然是上网课,和学生交流也不多。而且因为是我之前没教过也没看人教过的课,又是开学两周前才告诉我、我花了两周时间计划出来的,其实工作量挺大的。但我感觉就是没有我以前那么讨厌教课了。高年级的学生吧,让他们读文章基本上都会读,不懂也会来找我问。因为是选修课,来上课的大部分是对内容感兴趣,不像低年级逻辑课基本都是不想学数学过来混分的。我自己对内容也感兴趣,讲起来就更有意思一点。

Adjunct一般是一门课一门课地签合约的,当时找到我也是因为原本计划要教这门课的老师忽然教不了了但已经有学生选课了,如果我不能教他们就只能取消了,还有可能会耽误学生排课,这个情况。也一点没有说以后还会有需求。结果我教完秋季的课之后,一开始请我教课的教授给我发邮件说学生上完这个课后反响非常好,他们问我愿不愿意来年秋季学期再来教。我因为没找到工作嘛,就正好秋季再去教了一学期。正好这次因为提前很久拿到了消息,可以花一点时间好好计划一下课程。(当然这个结果就是等于我又教了一门新课。迄今为止我教的所有课都是新课,大家一定不要学我!尽量教重复内容!不然太累了!)

因为这个我又一周两次通勤去洛杉矶跑了一个学期,开车开到要吐,每周都说如果明年他们再找我我死活都不会去了。(后来他们果然没有再找我_(:з)∠)_ 当然我因为找了其它工作,也的确不可能去。)不过这个两学期的经验对我的教学的确是很大帮助。除此之外,我因为不想申纯教学岗就一直没有张罗要教学推荐信,但是隔壁校这个邀请我教课的教授还特地主动提出来要来观摩一下我的课,再给我写封推荐信。最后有一些R2的申请,或者是允许交四封信的地方,我就送了教学信去。

除了教课以外,我在这一年夏天博士毕业了。因为疫情,也没有去毕业典礼(学校开了一个毕业典礼但是基本不让观众去现场,都是网上观看,何况我家人朋友反正也来不了,我就没去)。说实话我挺伤心的。我一直特别喜欢毕业典礼这种仪式性的东西,我高中、本科、硕士毕业典礼都去了,而且当时就非常羡慕他们博士毕业的时候可以穿着特别花哨的袍子跟导师在台上拥抱这样,我还想象爸妈来了之后我穿着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袍子(本科毕业一般都是黑色的,博士就会特别花哨)一起照相什么的,结果就没有发生。而且当时疫情刚爆发不久,铺天盖地的各式各样的坏消息,这个时候我要是抱怨不能参加毕业典礼感觉实在是太欠揍了,何况我身边很多人(包括我家属)都不在乎毕业典礼,自己本科的都没去过那种,也没法跟我共情。我当时想着可能以后也没法在学术圈留下来,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穿这个袍子了,还特别伤感。

第三年

第三年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学年(2021-2022),我再度重写了全部的找工作文书。今年的market比去年好了很多,基本恢复到前年水平。重点是有了很多open或者是偏理论的AOS岗位,不像去年一样只有数据伦理、环境伦理、商业伦理了。加上我比前两年成熟了许多,重点是丧了许多,觉得还是不能lean in去做伦理,与其去做伦理我还不如直接转码。所以我就正式以社科哲学和统计哲学的AOS上了market。

其实客观来讲,我第一年上的时候是完全没准备好的博五,第二年是疫情最严重学术圈最萧条的时候,而且这两年都是没拿到学位就上的。(ABD就拿到好工作的当然有许多,但也的确是有一些系更愿意考虑已经拿下学位的人。)在很多人来看,今年才算是最正式的market。但可能是因为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糟心事,我就非常丧,第二篇论文也没有发出来,就觉得熬不下去了要退圈。

我今年的成绩其实还可以:我申请了16个职位,拿到3个第一轮。除此之外我还申请了一个学术圈之外的alt ac工作。这份alt ac简直是九九八十一道关卡,比学术圈还夸张,又考试又录视频,最后还组面,还问那种“你对你刚刚的表现有哪些满意之处,有哪些不满意之处”这种问题,我光是面一圈试都觉得特别长见识(?)。

我排除艰难险阻,在一月份拿到了这个alt ac的offer时,我的学术圈第一轮面试结果都还没有下来。我当时申这个alt ac其实是因为我正好知道它的存在,加上申请过程非常简单。虽然有好几个关卡,但每个关卡就只需要花一两个小时考个试、写个文章就行了,不像学术圈那种要痛苦好几天甚至好几周去写文书、准备讲座。所以我虽然申了alt ac,但一直没有特别认真思考过退圈,是想着等走到最后一步再去思考,不然的话万一中间被刷下来我之前纠结半天不就白纠结了。

我现在仍然觉得这是一个挺好的办法。虽然我最后还是选择留在学术圈,并且只申了一个alt ac,但我还是学到了很多。比如说我发现我的临场分析能力很强,并且这一点很少见。在学术圈里吧就是,大家都差不多强,所以虽然我没有impostor syndrome,也觉得我批判性思维能力很不错,但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不觉得它有什么价值。另一个就是我在考虑留在学术圈的时候是有后路的在考虑,我知道我离开学术圈也会有很好的工作,并不是因为未知世界太可怕才不想出去的。当然,因为我没有在外面工作过,也不能说是完全做出了informed decision,但对于调整心态还是有很大帮助。

我一月份拿到这个alt ac的口头offer之后,就口头接了下来。原本他们希望二月份入职,我就想如果学术圈工作也下来的话我可以从二月份工作到八月底,干半年多再辞职也算仁至义尽了对吧?我问了几个在业界工作过的朋友大家都说干半年走人可以了,不算短了,我就接了下来。

再说我学术圈的三个第一轮面试,一个来自文理学院。我原本没打算投文理学院,但这个AOS实在太对口,加上我总觉得我从来没有在文理学院呆过不应该那么轻易就决定一点不尝试。报的时候就想如果真录了,我大概会根据on-site时候感觉如何来决定去不去。但是后来录了这个alt ac,我觉得还是不想去3-3教学的地方,就跟他们说我退出申请了,面试我也没有去。其实一度很想去面试一下感受一下,但是我知道文理学院一般招人经费比较紧张,如果今年没招到很可能明年就招不了了。我在短暂的邮件交流中对他们感官很好,就想着别去耽误人家了,我早退出他们可能还能再面一个。

另一个卡在了第一轮的面试来自一个很牛的R1,拿到之后我简直震惊,觉得完全超出我的逼格。因为逼格很高,就叫B校吧。第三个我面试通过最后接了offer的学校就告诉你们,反正以后也都会知道的,就是加拿大的SFU,我硕士毕业的地方。其实这个岗我也差一点点没有投,因为原本担心身份问题,不想投美国之外的。后来因为方向太对口就投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没想好投不投就还是投一下,万一中了呢?

言归正传,我当时就在SFU和B校做第一轮面试。这两个学校的区别真的是笑死我了。SFU当时就是发了一封非常正式的邮件,邀请我参加一个一小时的面试,给了我几个时间段让我选,告诉我全系教授都尽量会参加,然后他们会过几天给我发一个面试会问的问题列表。然后B校就是一个人发了一封很短的邮件说,我们想邀请你做个网络面试,这两周你什么时候有时间?(:з)∠)

然后面试的时候也不一样。SFU因为全员到场而且有列表,就非常正式,问题一个接一个问下来这样,大家都假装不认识我(。B校是只有search committee(这个很常见,A校也是这样)在场,整个气氛轻松友好,他们问我的问题感觉不是在评估我,而是真的感兴趣这样,有时候聊着聊着还会忘了我在面试。除此之外呢,SFU问了很多教学问题,问得非常详细,能教什么样的课,吸引什么样的学生,留什么样的作业,怎么处理这些教学问题之类的都有问到,面试一半时间都在聊教学。而B校呢,就是花了很长时间非常友好地聊科研,聊得特别细大家都很有兴趣,然后时间快结束的时候一个教授看了一下事先准备的笔记,似乎很无奈(←我的脑补)地读了一个教学问题,“能不能聊一聊你打算怎么教本科或者博士生的课”。然后我说了一大堆,也没有追问。我当时就觉得好逗,R1和R2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说回我口头接了alt ac工作的口头offer,原本以为要二月入职,之后他们改成了三月。一月底我已经在SFU做完了第二轮面试,在等他们面其他人然后做决定。因为想着三月可能就要去alt ac这个工作了,我二月份就找了公寓打算月底搬家。其实一开始我在想如果今年没找到教职,我年底就再申一次。但等到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如果真的入职了这个alt ac,我年底很可能就不会申了。因为我没办法一边做alt ac工作一边还课余时间写哲学论文投稿,然而如果我今年还是没有产出的话,年底再申一次大概也申不上。所以说,真的是差一点点就要退圈了。

结果马上要搬家的那一周,周一拿到了SFU的offer,并且他们是七月入职。虽然也能考虑谈一谈晚一点入职,但我觉得要去加拿大的话还要办签证要搬家,还是不折腾了。正好alt ac这份工作我什么都没有签(他们是第一天报道的时候签合同),我就发邮件跟他们说我不去了。刚发的时候特别有罪恶感,但业界和学术圈文化还是很不一样。比如alt ac面试完是所有人通知行还是不行,所以也不是说因为我口头接了所以他们错过了其他人。我后来给HR发信之后HR问我愿不愿意分享一下我这个决定的原因,我就诚实地说是因为我找到了学术圈的教职我想去学术圈,HR就说啊感谢你的信息,祝你一切好运。

一些改变

我之前在推特上看到有人说,现在是博士生感觉非常忙碌非常痛苦,总是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多,又实在没办法做更多,就很焦虑很抑郁。然后看到所有人都在说当了教授之后会比博士生更忙,就觉得这也太可怕了,别人都是怎么做到的。下面有助理教授回复说虽然当教授的确比当学生更忙更累,但是心态会有很大不同。虽然助理教授还有tenure这一关,但是大部分教授都是可以拿到tenure的,并且(善良一点的学校)tenure要求明确+每一年会给你进度条,还会针对短板给你提供专门的帮助。不管怎么说你在未来六年会有一份全职+高福利的工作。忙虽忙,和博士生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我还记得我坐在飞向A校的飞机上准备去on-site面试的时候就觉得,哇,一切真的不一样了。我一下子回想起来我当初为什么想要做这样子的研究,为什么想要进学术圈工作。不是因为我干不了别的,不是为了学位被导师逼着,是因为我打从心底里认为我想要做的这个课题是有意义的,因为我觉得我可以改变一些什么,因为我在教导学生的时候看到他们恍然大悟很兴奋的样子我就也非常开心,因为在学术圈里可以半夜码字早上睡懒觉(??)……就是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从A校回来之后,还没拿到消息之前,我就在手腕上纹了“初心”两个字,来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忘了初心。

当然,人是很容易钻牛角尖的,博士生尤其容易。实际上我在收到SFU消息的之前已经在努力自我洗脑“离开学术圈也挺好的至少不需要肝论文了”,以至于收到好消息后半天反应不过来。(情绪上没反应过来不过我还是想也没想就把alt ac退了,所以说我可能比我以为的更希望留在学术圈。)

最开心的其实是可以和好朋友以及帮助过我的mentor分享这个好消息,然后朋友都比我还激动。有趣的是我收到offer两天之后我的一个好朋友也收到了offer,当时我就特别激动,真的是比我自己收的时候还激动,在客厅里跳那种。然后这个朋友在两天前特别为我激动,我现在为她激动她自己反而觉得很不真实,我俩就感叹风水轮流转(?)。后来我还接到了很多SFU教授给我发的欢迎我加入的邮件,看了这些邮件之后才感觉真实了很多。

写到这里就是现在的状态了。我现在的状态就是在等学校那边走手续,然后就要张罗搬家的事了。我两年积攒下来不少【我好像应该了解这个人的研究但是如果退圈的话就白忙了所以还是等找到工作再说吧】的东西,想着在开心忙起来之前补一补。然后就是设计课程。我发现我虽然不太喜欢教课但是很喜欢设计课程,想着可以有机会把我心中【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这些】的东西真的灌进学生耳中就很兴奋。

就写到这吧(生硬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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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准备今年申请 希望到时候能在SFU上到您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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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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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青行灯老师!!三年之后申请也挺想去SFU的 :sob:,也希望到时候能够上到您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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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非常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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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h…介意大概透露一下SFU的薪资范围以及相关待遇吗?加拿大的学校和美国学校的收入差别大吗?

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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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呀!!!:t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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