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的《瓶花侍女》,这种二维风格的空间
画面和汽车玻璃窗上用手指抹去灰尘形成的线条,
冬日凝霜的窗扇上的霜花,这种现实世界的空间中
形成的“二维”效果的画面有什么区别呢?
《瓶花侍女》图上,一个黑色发髻上蓝色的发夹,
微微低头垂目的女子坐着,旁边是花瓶里的
蝴蝶蓝和绢纱似的蓝色的花朵。霜花仍旧是三维的,
是物质的,冻霜一棱一棱的,霜雾形成不太平整的
窗上的图,可以模糊辨认像是树、房屋、带着
笑意的脸庞,猫的尖耳朵等。这些霜花的“三维”的
图带着“二维”的感觉,灰雾颜色的不锈钢线圈
也像是“二维”的线。因为线段的“图”很简单么?
檀木珠的圆形是简单的“圆”,但是却也并不“二维”,
因为它有“体积”,不锈钢线圈也有“体积”,但是
在“视觉”中体积感并不明显。《瓶花侍女》侍女身后的
墨灰色和淡灰的背景体积感也并不明显,但墨灰色和淡灰
夹杂着白色,让人感觉是“透光的窗帘”,窗帘即使没有
什么厚度,但是它占据明显的空间,在视觉信息里“明显”
的空间,不锈钢线圈20圈也占据明显的空间,但是它
占据空间的方式并非像窗帘似的,而是以“线”这样体积
不明显的方式。所以可能越是以“体积”不太明显的方式
出现在“空间”里,出现在“视觉信息”觉察到的空间里,
越可能给人“二维”的感觉?窗扇上的霜花仍然有体积,
但是当它“形成”“画”,跟“画”中的描绘的物质相比,
它仍然显得“体积”微小,所以当有体积的霜花被“当作”
另一个“物质”,被当成猫的尖耳朵,它就“像是”变得
“没有体积”了一样,像是变成了“没有体积”的猫耳朵。
所以霜花之所以给人“二维”画的感觉,可能是因为霜花
被“看作”了“另一物质”。这种“二维”并非是真实的
二维,而是“跟原物”相比显得“没有体积”。画在货车
车厢上的螃蟹,货车车厢是有体积的,但是车厢被当成了
画中的“另一物质”,被当成了螃蟹,显得“二维”。
所以当“二维”出现在视觉信息中,不见得这是真实的
“二维”,而是跟原物相比显得“二维”。当然,像不锈钢
线圈这种真实的“没什么体积”的物质,视觉信息里“二维”
的物质,实际上也只是“显得”二维,它仍然是“三维”的。
书签上的《捣练图》、《簪花仕女图》、群鹤、峭壁上的
覆盆子、竹子、《湖庭清夏》、《江畔游春》,这些也是跟原物
相比“显得”二维。为什么“没有体积”仍然会给人跟
“原物”很像的感觉呢?视觉信息有时候会忽略“体积”去
“识别”物质。或者早期的单细胞本就是一个体积很小的生物,
甚至单细胞生物一般是肉眼看不到的,但是单细胞生物也有
视觉,能区分明暗。鞭毛虫、绿藻细胞、眼虫这种单细胞生物
有“眼点”,有光的感受器和色素颗粒,光感受器是受到蓝色的
光激活的腺苷酸环化酶,然后腺苷酸环化酶导致环腺苷酸的形成,
化学信号的传导触发单细胞生物进行趋光运动和避光运动。
所以早期单细胞甚至肉眼看不到,单细胞的视觉信息“没有”
我们可以看得见的“体积”,但是单细胞生物仍然是“有体积”的,
只是需要显微镜才能看到它的“体积”,它仍然是三维生物,
只是在“我们人类”的“视角”中,显得“看不到”,显得
“没有体积”,所以单细胞生物草履虫的“视觉信息”对
草履虫“自己”来说,未必是“没有体积”的,在草履虫的
世界里,它所看到的也是一个“三维”的世界,有“体积”的
世界。那么草履虫会“看到”人类么?人类会在草履虫的
“梦里”么?会象是高维的“物质”的“二维”投影么?
我们能看到“四维、五维”的生物的“三维”投影么?
草履虫看到的可能都还算不上“二维”?我们
能看到“二维”“三维”,对“四维”生物来说,我们
会连“三维”都算不上么?但是草履虫仍然是“三维”的,
或者“四维”生物也仍然是这个宇宙的另一个“层面”,
另一个他们还没有用“显微镜”发现“我们”这些
“三维”生物的地方?或者“四维”生物的“显微镜”
我们还没有察觉?三维和四维之间的差别,是“视觉
信息”的差别么?大星体、星系对“四维”来说仍然
是太小,是“看不到”的么?或者他们是视觉信息的
“质变”,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可能并非是跟“光”
相关的视觉信息?他们的“视觉信息”的来源并非
来源于我们这个物质世界的“光”?四维的世界是
怎样的,是不可思议的么?是不可想象的么?
不,至少还是可以想象的。即使可能只是可怜的
不太靠谱的猜想。就像在南方的岛上,清晨,
风不太冷,但有点凉,僻静少人行的时候,
走过图书馆,走过路旁的紫荆树、木棉、一个
小湖,走到教学楼下,在两个教学楼之间
被教学楼遮蔽着的更加阴凉、僻静的走道,
风吹着,我还意识不到我可能只有这些
不太靠谱的猜想,我也还意识不到它其实
也够了。当然我也还意识不到我可能
还有其他什么好的,就像我现在可能也
意识不到。在那个南方的岛上的清晨,
在亚热带的温热突然减轻的一个清晨,
风吹着,我只是感到风不太冷,但有点凉。
有点凉爽。风吹着教学楼一楼拐角处的
一株小星花。
3.25
塞尚的《圣维克多山》的天空,灰蓝色的
深色、浅色的天空,墨蓝色的天空,
微小的云和白色的光,这些色彩的形状感
并没有那么明显,但仍然是有着分界的,
只是分界非常不明显。任何东西,据说如果
无限切分,其实都是有着分界的。方便面的
袋子看上去是整体,但可能在微观世界层面
也是有很大距离的(在微观视角的距离来看),
物质为什么需要空间呢?有没有无形的物质?
无形的物质也需要空间么?空气可以被剪刀
剪开么?空气去掉气体,是一个纯粹的空间么?
《圣维克多山》的房屋和树木,被塞尚也画成
简单的几何形状,如果把空间也看成是一个个
几何体,空间可以被裁成香云纱的旗袍么?
空间可以被裁成有椰子树的窗帘么?空间可以被
裁成松花江上寂静的、布着灰尘的栏杆上晒着
阳光的钢铁跨江大桥么?空间可以被裁成
‘花非花,雾非雾”似的东西么?可以被裁成
流浪猫,烟囱,地铁站,或者并非是这些东西,
而是它是否是有某个形状的?有几何形状的?
它为什么塑造这么多圆圆的星球?它又为什么
让人可以看见天狼星,或者借助天文望远镜看见
75亿光年外的伽马射线暴?视觉信息在空间中
从很远距离外传递过来,是空间本身具备什么
远距离传递信息的功能么?神经系统只是跟
“空间”学会了这种功能,还是神经系统在
空间中“找到”了这种视觉信息的“信号键”?
创造了“视觉”,就像创造“自行车、滑板、
单杠”一样?星球是在空间中找到了“信号键”,
创造了“一个悬浮的星球”么?在人的神经
系统中,在想象和虚拟的空间中,可以“看到”
某些形象,也可以让这些“形象”消失,这种
视觉信息可以在虚拟空间中被删除的方式,
是神经系统从真实的空间中学习到“形象
可能会在空间中消失“这回事,然后“模拟
空间”形成的么?公园里的一只瘸腿的
梅花鹿站在栅栏边频频低头讨食,神经系统
也是在一个“模拟空间”的界面上“看到”
这只梅花鹿的么?那只真实的梅花鹿所处的
空间和神经系统的“模拟空间”的界面是
一样的么?康德说我们看不到真实的物自体,
那么神经系统的幻想空间或者虚拟空间里的
“空间”,神经系统的视觉信息里的“空间”,
会有差异么?如果有另一个不同于真实的空间、
神经系统创造的虚拟空间的另一个拟真空间,
这三者的区别又在哪里?这是德文卷毛猫、
矮脚猫、布偶猫之间的区别么?这是步行虫、
负子蝽、石蛾这些昆虫之间的区别么?这是
数理逻辑的命题逻辑、一阶逻辑、二阶逻辑
之间的区别么?这是仁慈、善良、道德律令
之间的区别么?这是“我,自我,我是谁”
之间的区别?还是这是小鹿的栅栏之外,
鸵鸟的灰色羽毛、孔雀的蓝色斑杂的彩色羽毛、
羊驼的棕色绒毛之间的区别?这是我在
某个下午去公园闲逛,另一个下午、
未来的某一个人午后去公园闲逛的区别么?
他或者她会看到我所看到的,看到一只鹿,
看到有些沉闷的天空,带着沙子的棕黄色的
某一日的天空,他或者她也可能拐过铺满
落叶的空地旁砖铺的小路,看到僻静处的
一棵松树,它竟意外地很丰盛,没有一朵
花,没有人性在那里支撑着它的建造,
也没有丛林法则和毁灭在那里塑造暗黑的美,
没有姓名和价值,它给我“美”的视觉信息,
或者简单点来说,它很美。它也会再次
生长,再次被另一个人知晓这种美,
生生不息,在丛林法则之中,在丛林法则
也并不抗拒的安宁的某一个下午。
3.24
d
“失控”是如何形成的?失去控制,
从“未失控”转成“失控”,某种
“控制”的功能不再奏效,或者控制
功能仍旧在工作,但是其他促使“失控”
的东西起了更大的作用,神经系统可能
本就是一个多模块相对独立的综合运作系统,
比如一个人可以一边运用语言系统和理性去
写作、思考,但同时神经系统另外的模块却
想着今日的争吵、下个月的奖金发放
日期、新闻里铜矿里新发现的含水碳酸盐
重稀土矿物,昨天去公园里看到的弯曲着脖颈
低头饮水的黑天鹅,或许还有不良的念头的闪现。
工作时也可能会有情绪性的复调,短路的思考时
不耐烦地用手指点按加号键,想到世界的阴暗面,
面部神经系统就像是切换屏幕一样诡异地从一个人
的脸庞变成一个鬼,“工作是什么?口食、荣耀、
屈从?或者人工智能时代失业的恐惧”。但这些
都算不上失控。失控是心理系统甚至仍旧像路口的
黑色大理石的砌石一样安静,看上去很平常,
天气暖和的时候会洒着花坛里灌木叶子的阴凉,
但是这只是“表象”,就好像这个路口也是个
“屏幕”,也会在空气里诡异地出现屏幕的另一个
角,切换到屏幕背后的东西;无声地嚎叫、
另一个人在那里凝望着地狱,并且想要
奔跑过去——那里有钱权名利色么?或许
根本不需要有真实的钱权名利色,只要有幻影,
人就可以奔向地狱?——机械地、无知地、
并没有伤害或恐惧的警惕,甚至“经验”也像是
像是单细胞生物变成多细胞生物,从布龙度
蝎子、房角石、巨脉蜻蜓到现代人类,生存、
繁衍,数学的客观实在性在丛林法则里也
可以诡异地转化成“没有任何以往生物的经验,
甚至这些亿年的经验也没法消磨的贪婪”?
或许也并非仅仅数学让人失控,诡异的平静的
心理界面后面,或许还有其他,但是如果加法
可以促成贪婪,微积分呢?贝叶斯概率呢?
如果数学可能会促成人性和心理,如果
仅仅是加法就可以让生物失控,那么
这些轮盘赌上诞生的概率论又会促成什么
心理呢?
3.21
虚拟空间呢?它看上去携带着“无限”,
乔托《最后的审判》中,薄薄的云朵上的长翅膀的
人揭开天空的一角。天空这个空间被处理得像个
厚厚的地毯,天空背后也有颜色,是红色的,
还有装饰精致的建筑物的一角。“空间有体积和
厚度”?一只不锈钢的碗中放着紫水晶和玛瑙,
那么颠倒视角来看,这只不锈钢的碗中的空间碎裂成
紫水晶和白玛瑙和红玛瑙。简单的塑料收纳盒中放着
8mm的岫玉圆珠和10mm的岫玉圆珠,耳环圈、
小海螺、羊角钉,金色齿轮,颠倒视角来看,
塑料收纳盒的空间磨成水墨绿,棕红、淡黄和黑墨
天然混调色的岫玉圆珠、银色的耳环圈,这里的
空间也滚动成鸡翅木珠子,珠子上布着季风带似的
天然条纹,桌子上的一本牛皮硬卡纸的小本子封面上
印着双鹰图案,颠倒视角来看,本子的空间被裁成
写着诗句的纸张,桌子上还有雾灰色的304不锈钢的
线圈,它也可以被看成空间被锻造,被赋予“不锈”的
品质,被刻上304的成品识别标记,和201不锈钢等
区分开来,那么那些没有物质的空间呢?在深圳
坐地铁就可以去看海上的浮空,颠倒视角来看,
海上的浮空凝视着城里图书馆街边的一株开满花的
风铃木,怜惜它,或者成为它。“已识乾坤大,
犹怜草木青”,我为什么要把上一个句子的隐意
写出来呢?空间在我的神经系统里“琢磨”了
一会,“觉得”写出来其实有点尴尬,没啥意思,
但还是“指挥”双手写了出来。
3.19
可以写:航拍的视角
艾舍尔的《观景楼》似乎是一个简单的错觉,
二楼画成南北向的,三楼画成东西向的,
把二楼围廊内的梯子向前倾斜着搭在三楼外立面上,
这里面不太可能的并不是搭梯子这件事,
而是“梯子向前倾斜”。在真实的空间里,
这个角度是不太可能的。在真实的空间里,
梯子可能是有弧度地向上,总而言之,
总要有一个“向二楼外倾斜”然后再搭到三楼的
角度。这个细节可以说简单到不太惹人注意,
就像喝咖啡时“倾斜向下”倒咖啡粉末,
外出散步时鞋子从小区门口的水泥路
“向左倾斜拐到”种着火焰树和小灌木的
另一条水泥路,水面的涟漪“向上再向前”
弯曲,十字路口的钢铁雕塑的钳子和实物
是“等比例的”,骑行道旁的蓝漆斑驳的旧船
是“过去的时间”形成的,雍和宫穿着紫红
袍子的喇嘛“向前”走过午后的弥漫着
香炉里的香灰“外”的色相世界,走过
小庭院。蓝色的天空在“很多公里”那么远的
人间。如果把电影胶片倒放,说台词的嘴唇、
眨动的目光、轻轻挥动的手臂就会显得“有点
机械”,就像是机器人的三个齿轮。露台上的
椅子和小圆桌和我手中叔本华的《意志和表象的
世界》都是“表象”,读书时叔本华的神经系统
和我的神经系统都是通过“语言系统”在运作,
露台外的狂风和小喷泉旁的孩子们,后者的
这个生物才会有“错觉”。公园路旁的大片
裸露的泥土和散乱的淡红色的干草有“错觉”么?
它们有“空间”的感知么?春日冻手的冷水边的
小河螺“螺旋”楼梯般的外壳,在一个并没有
规定它的形状的世界里,它怎么在宇宙这么大的
没有给出任何图纸的空间里,找到一个“成形”的
小形状的?小河螺的“螺旋线”怎么在“空间”
产生的?小河螺又是怎么知道的?缠丝玛瑙上
红色和黑色的像地理书上的等高线的线条
又是怎么产生的?一个问题搭着“联想”的
梯子走到另一 个问题,就像艾舍尔的《观景楼》,
这个思路里有“错觉”么?这个思路里有
空间感么?
3.19